鸣啭

 *私设世界观
* 兔→狗
* 也许会有后续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身体先不听使唤地跟着青年出了店门，等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走了两条街。和前方仿佛镀着光的身影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我僵硬地躲到一旁的电线杆后，虽然自觉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不过当事人好像并没有发现的样子。

实在搞不清楚心底这股要跟上去的强烈冲动究竟出自何方，反正今天也一样无事可做，总之还是放任身体自由行动了。

他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向前跨出一步的时候身体总要摆动个小小的幅度，带动银色的发尾因为那样的习惯也跟着晃悠个不停，举手投足都闪闪发光。我还看见了在空气中摇摆的耳机线，忍不住猜起小巧的器械正里播放着怎样的歌。

会不会是《xx.XX》？不过这首歌在我被送过来之前还比较小众，也不知道这么久了有没有被人挖掘出来。

……那真是一首很好的歌，可惜我没能来得及把它下载下来就被送来了这里。渐冻症无时不刻侵蚀着人的思想，仅仅是保持自我都几乎要耗尽我的全力。比起找遍全城从“逝者”们身上问到那首歌的资源，我更倾向于花这些时间攥紧本就所剩无几的记忆和情感。

最开始我想着或许多看一点动人的电影或许能唤回阿弗洛狄忒的宠爱，但在参阅了若干部城里的电影后反而几乎被爱神逐出了感情的花园。

之后我也尝试过各种各样的东西。书也好，报纸也好，音乐也好，某位去世之前十分著名的画家的“逝后”之作也好，可惜这些东西都没有帮到我，反而愈加加重了渐冻症在思想湖面上的行进速度。在一天早上身体差点不听我的使唤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后，我彻底断了吸取外界知识的念头。

城里的“文化”会被逝者逐渐同化成渐冻的产物，绝对不可以碰。

因为逝者创造的东西毫无活力可言，全部都是由旧东西僵硬地拼凑和翻版而来，毫无新意，毫无生机。

不会有新闻，不会有新书，不会有新电影新音乐，不会发生新的事件。这里是渐冻之城，是完美重复机械运动的齿轮，是死人的坟场。

因此我开始制定自己的每日任务。制作失败的料理也好，尝试计算一道从前做不出来现在也不一定能做出来的数学题也好，只有自己完全不靠城里的信息进行思考和创造，真正的死亡才没那么容易追上我。

思绪像被一根细线吊着的气球荡在身体上方，我放空大脑一直走到了城里的广场。

周围的逝者很多，不少和我一样尚有一丝意识的人也聚集在这里，叫广场显得有点拥挤……或者说这个青年身边显得十分拥挤。

我终于反应过来身体不听使唤并非因为渐冻症。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妙占据了我的全部身心，情感cpu一直亮着红色的超负荷警告。我只能盯着那个人走到广场正中间雕塑的底座上，银色的头发飘在空气中，翡色的双目不知道投向何处。冰冷的风丝毫不留情地划过脸颊，站在这样多的“人”中间，我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丝群体的温度。

聚集在这里的逝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我身心上都感到不适。同我一样情况的人基本都因为畏惧过多的逝者站在了外围，只有我还挤在这里。

他拍了拍手，开始攀爬雕塑。我紧紧盯着他的影子。

这座雕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被维护过了，表面被风雨侵蚀得坑坑洼洼，不少地方还挤着青苔。这里没有医生，他若是掉下来……而且他们实在是太多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死人会做出点什么来。

他踩空了。

紧张感直接扼住了我的呼吸，大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拽着思想一直冲到雕塑底下，恐惧生生攥住了我的心脏。

没能刹住车，我被阶梯绊了一跤，脸朝地摔趴地上成了人型缓冲物。青年的体重差点要把我才吃不久的早餐压出来，我边抑制喉咙深处传来的呕吐感，边庆幸渐冻症早就夺走了我大部分的感觉。

感觉不到痛也判断不了身体状况，只希望没有压断骨头。毕竟这里没有医生。

“你介不介意先从我身上起来？”也许是我太久没跟人说话，紧张到舌头有点不听使唤，费劲力气才断断续续又含糊不清地将声音吐出来。

青年好像终于缓过神了，我感觉到重量从背上消失。刚撑起身子打算爬起来，他口袋里的随身听却挣脱耳机线掉了下来，播放着超高音量的《xx.XX》砸在我的手边。

“你是……活着的？”

我抬起头，同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四目相接。

在从厚密云层中间探出一点点脑袋的太阳照射间，那双眼睛似乎比之前要更加湿润一点。

八百年了，我终于写续集了。直接快进到结婚算了。